2007/05/11

大昭寺前



不太清楚入夜之後的情況。但當你一早來到這裡、藏民們已經在八廓街上匯成一條轉經的長河,也在大昭寺前密密地磕起頭來。

那人流與磕長頭的動作,彷彿從這寺建立起來就沒有停過。

初初站在這裡的當下是很震撼的,尤其當你比較起現代社會的街景。你已經習慣在街上匆匆地往哪裡去,心裡記掛著幾分鐘後在某處的行程。除非是等候著誰、或者是初來乍到時的短暫遊覽,否則街上不是令你心安的地方,你幾乎不曾停下腳步。

而拉薩有了這寺,藏民們的生活似乎就聚焦在這裡了,他們上街不為別的,不為購物、不為趕路,這轉經的八廓街就是他們的起點和終點。或者乾脆倒臥在大昭寺前,在高原的天光下虔誠禮敬,哪裡也不去、什麼也不想。

你以為這是一種儀式,一種與神靈溝通的儀式,你揣想這得花上多少時間,甚至粗魯地以為這是一種浪費。你想起某些史家曾說,唐朝透過文成公主把佛教傳入西藏,就是為了讓這個民族溫馴;你看,那多麼成功,藏民們如今既不射獵、也不尚武,甚至不在乎功名利祿,只是把生命拋擲在永無止境的磕頭與轉經路上;多麼沒有生產力,多麼沒有競爭力,連那儀式本身看起來都沒有效率。

還不如去上網、玩線上遊戲、窩在沙發上看幾個小時電視;還不如泡在咖啡館裡閒扯;還不如把金庸小說讀過第三遍、再到交友網站上看看有沒有順眼的陌生人。

嗯?

你在一旁靜靜地看著,搓著手、縮著脖子,久久地,看著他們用這種奇異的方式支配時間。人群一圈又一圈的走著,俯拜在地、起身,又俯拜在地。你的腦中紛亂地轉著,想起社會學上的制約,想到政治上的權術治術,想到古老的迷信,甚至想起低落的國民生產毛額與種族邊緣化的困境。

但會不會,這一切,其實只是選擇的問題?只是另一種執著到底的選擇?

陽光終於露臉了,大昭寺前的裊裊香煙在初昇日光下格外具象。轉經與磕長頭的藏民口中唸唸有詞,你聽不明白、只看見就算是再老朽的臉上、也有清定的眼神望向前方。

會不會,你也只是以你自己的方式,在自己熟悉的世界裡,磕著你深信不疑的長頭?


大昭寺前,磕長頭的藏民


大昭寺的金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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